温州资本围城：今年要再办30家小额贷款公司

银财常熟：资本探路温州金改，大资金追逐村镇银行，小资金布局小额贷款公司，还有一些资本尝试涉足融资租赁、文化产权、海外直投等多元化金改路径

周德文最近特别忙。作为温州中小企业协会会长，从温州金融试点批准到现在，他已经接待了30多批的各地政府考察团。

“他们想学习温州的做法，乃至想复制温州的做法，合作创新。我们也正在研究温州金融改革的特点，结合外地的实际，以协助政府制定能尽快复制到全国的方案。”周德文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说。

周德文认为，温州金融改革试点是破冰之旅，决策层希望通过温州的试点帮助实体振兴，进一步倒逼金融体制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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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金融改革是为了调整各项金融杠杆，构建多元化金融体系，来撬动实业发展，光靠银行体系解决资本的融通，就犹如血液循环只有动脉没有毛细血管。”一位浙江地方金融办的相关人士告诉记者。 2009年温州开始出现产业空心化的现象，不少资本逃离实业，企业外流外迁，一些企业以实业做平台融资，融到的钱却进行二次放贷。一旦民间借贷的资金断裂，原来生产盈利只够覆盖一半的融资成本，二次放贷的资金成本无法归还便出现了“跑路潮”。由于二次放贷导致的企业资金链断裂，以致于整个温州金融体系一定程度上出现了信用危机。

4月中旬一个温州当地的家族聚会上，与会者初步统计，2011年放出去收不回来的资金就有近3个亿。参与这次会议的人告诉记者，“以前温州人借钱非常容易，不需要任何抵押物，只需要一个电话，几千万的资金便调集过去了。现在温州人都已经开始相互不信任，外面的资金和地方政府对温州人更是不信任。以前很多地方一听是温州人来投资会很爽快地批地、批政策，银行批配套资金。现在银行的一看是温州的就不批了。”一位恒丰银行负责批贷的人向记者也证实了这样的说法，“我们现在看到温州的借贷材料，直接就否决掉了。”

2011年外贸额就达到几十个亿的温州企业家欧华，去年也遇到了银行突然收缩贷款导致的资金紧张问题。他对记者说，希望这次金融改革能够建立立体的金融体系。“金融要帮助企业发展，需要开放公司股权抵押、转让和企业自行发债。企业需要融资时可以发企业债用股权做质押，再引入一些投资基金、政府基金直接投资。用土地可以到银行抵押贷款作为主要的发展资金，需要购置设备时找融资租赁公司，需要流动资金的时候再拿股权做质押，只需很少的资金就可以撬动企业的发展。 如果从社会中融到的资金都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就避免了企业去进行风险极大的民间借贷。企业没做好，还可以快速进行股权重组，比如乔布斯几进几出苹果公司，就体现了美国立体的金融体系作用于产权的完整构架。”

周德文表示，现在温州很多民营企业出现了金融危机，目前最好的选择是发动民间资本进行自救。

而大量的民间资本是分散的，需要将大量的民间资本通过合法的金融平台积聚起来支持企业，最后帮助中小企业、支持实业。

高和资本的分析报告称，温州金改方案明确提出“发展专业资产管理机构。引导民间资本依法设立创业投资企业、股权投资企业及相关投资管理机构。”过去，民间资本最主要的投资渠道之一便是炒住宅，“温州炒房团”尤为典型。政府应对的方式就是限购、限价、限贷等“堵”的办法，结果是其他日常消费品价格暴涨，“蒜你狠”、“豆你玩”、“糖高宗”等投机现象不断上演；从融资的角度而言，高利贷和地下钱庄的高额利息与实体企业的微薄利润形成了天然的不可循环模式，“逆向选择”现象难以避免，即民间资本越来越多的放弃实体经济而转向投机市场。

现在，政府试图往这两个方向引导：第一、政府更希望民间资本重返实体企业；第二、政府更希望民间资本以更加现代化、更加专业化的形式进行投资，如产业基金、私募基金等形式。从“堵”转向“疏”的思维转换无疑值得庆幸，但更值得思考的是如何建立有效的利益疏导机制，包括资本市场的培育和完善。政府能否设计出合理有吸引力的利益机制是关键之处。

周德文说，现在金融改革试验区刚批下来，实施细则制定还要细化，等方案报省政府审批通过就可以操作了。具体操作，可以先易后难，比方说民间借贷的备案登记，温州基本准备就绪，已经建立了“民间借贷登记服务中心”，大概在4月底开业。

方培林建议，民间借贷登记服务中心配套一个有公信力的担保公司，可以由国家财政或者保险公司参与，将民间担保公司做大做强。

高和资本的报告还认为，温州金改方案的最后一条明确强调“清晰界定地方金融管理的指责边界，强化和落实地方政府处置金融风险和维护地方金融稳定的责任”。这实质上是要求地方政府承担风险防范责任。

从政策操作层面而言，先在温州做试点，若能摸索出一套成功的民间资本管理模式，再推向全国，中央与地方政府皆大欢喜。但如果试点的结果是又回到“高利贷+炒房”的老路上，那么地方政府将承担主要责任。这种机制的设计客观上增加了地方政府的谨慎性。

中融瑞银租赁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周佩静已拿下了公司的营业执照，过几个月后便会在温州和全国各地进行融资租赁业务。中融瑞银租赁有限公司是由中融集团发起、温州本地的资本参股的企业。周佩静向《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介绍，这是温州人参股的第一家融资租赁公司。

周佩静说，现在融资租赁的审批门槛仍然很高，要求大型上市公司或者央企作为发起人，资金背景要求非常高。

周佩静介绍，公司的业务在规模上区别于现有的担保公司和典当行，业务起点在5000万元以上，在投向方面也区别于小额贷和村镇银行，主要偏向于技术、科技含量高的温州实体经济，扎根温州，致力于帮助企业进行生产设备升级改造以提高产量，属于对实体经济的资金再循环。

目前国内融资租赁业务已经发展了二十多年了，但在法律法规方面还有待进一步规范，抵押物的登记备案制度比较模糊，容易出现纠纷。周佩静希望可以通过这次金融改革将相关法律明晰。他介绍说，融资租赁业务保守的估计大概有两百到三百亿元的规模，现在，国家要大力发展工业化，工信部在引导制造业转型、升级，市场预期会放大，这也是他投资到这个领域的原因。除了融资租赁业务，“十二条”还提出要培育发展地方资本市场，依法合规开展文化产权交易。这一条也让不少温州人心有所动，他们认为文化产业是国家大力扶持的产业，投资文化产业可以让自己的资产在经济环境不好时保值增值。

多年前到海外建立意大利蒋氏服装（集团）有限公司的温州华侨蒋作意便瞄准了文化市场，他最近筹建的温州东越艺术馆计划在6月16号开业。蒋作意对《财经国家周刊》的记者说，现在温州有一些小型的字画艺廊，但并都没有形成规模，所以他回来探路，希望打造出现代化运作的温州文化产业。

蒋作意说，现在他和几个朋友到北京收集一些名家的珍品和真迹，目前并不急于盈利。他认为，文化艺术品需要“养”。在收集各种真迹时，保真是最重要的，所以蒋作意也会请一些在世的大家亲自现场做画。他介绍说，除了书法大家林加国，还有书画家吴野洲、金子燕、卢星堂等，尤其中国书画协会副主席杨茂东，他们所画的松、竹、梅等在国内都属上乘。还有中国南戏的大家施昌秀，温州是中国南戏发源地，施的戏曲画非常传神，有40多年的描画经验，属于快要失传的技艺，这样的画现在市场价大概是一平方尺1.3万元。

蒋作意非常看好温州的文化市场，他认为，温州有钱人较多，但没有投向，文化一旦传播开来，民间的资金马上就会跟进。并且温州人做事习惯于依靠团队，若个人资金不够，便会大家凑，一人一千万，十个人就是一个亿了，购买一件艺术品的产权是非常轻松的。

蒋作意说，现在使用的都是自己的资金，但是他还有很多亲戚朋友在欧洲，自欧洲金融危机后，都想回国发展，他可以先打造一个文化产业平台，之后将欧洲的温州资金引入进来。这也是温商典型的抱团取暖模式。

除了文化产业、融资租赁、办村镇银行、小额贷公司，在“十二条”中还提到允许海外直投等政策。周德文说，温州海外投资一直很活跃，温州是四大侨乡，金改之前就有很多企业家在外投资，只是现在允许个人直接对外投资，原来通过地下的管道出去的投资现在可以阳光化了。

记者在温州当地采访时了解到，本次金改可能引发外部资本大规模入流温州，目前温州户籍和在温州当地注册公司的费用已水涨船高。

早在2008年小额贷公司开始审批的时候，就已经有大批资金涌向这个金融服务业的小开口。据不完全统计，目前，A股市场中已经进入民间金融机构的上市公司约为45家，其中，参与小贷公司的上市公司数量达到38家。

张震宇表示，温州今年要再办30家小额贷款公司，总数达到60家以上，马上要推出第一批10家招投标。他希望通过这三、五年，使小额贷款公司达到100家、村镇银行达到50个，遍布每个中心镇。

2008年5月，银监会与人民银行出台《关于小额贷款公司试点指导意见》，同年 9月小额贷款公司牌照发放之际，不少上市公司为牌照争得头破血流。在当时，首批3家浮出水面的小额贷款公司中，温州本土上市公司华峰氨纶（5.84,-0.10,-1.68%）（002064）就身在其列。

有温州当地的资本人士告诉记者，由于预期能转成村镇银行，开办一家小额贷公司的门槛已水涨船高。他听说目前在当地“办一套完整的手续要2000万元”。

不过，小额贷公司和村镇银行的发起和设立细则还没有公布，一些拿到小额贷牌照的人担心，如果村镇银行可以直接由个人发起成立，或者大面积审批小额贷公司，那么小额贷公司的牌照就不再值钱了。这一块细则将是多方利益的博弈。

方培林，1984年创办新中国第一家私人钱庄，2000年国家刚一出台《担保法》又成立了第一个担保公司，被认为是温州“玩钱”资历最深的人之一。这次他却没有参与到小额贷公司和村镇银行牌照的争夺中。他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说，这次金融改革的切入口便是小额贷，小额贷公司的审批门槛最终会被放开，牌照会越来越多而不再值钱。

一位财经分析人员指出，如果小额贷的审批门槛设定太高，只能使小额贷公司成为大资本获得村镇银行牌照的一个跳板，并不能实现设立小额贷款公司的初衷。

北京一家券商的保荐人就告诉记者，所谓“符合条件的小额贷款公司可以转成村镇银行”，将改变目前小额贷款行业的现状，实力弱、资金少的小额贷款公司必然被大资本收编。

多元化金改机会

除了村镇银行和小贷公司，此次温州金改在当地资本人士的眼中还有不少值得挖掘的多元化机会。

《浙江省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总体方案》要求通过体制机制创新，构建与经济社会发展相匹配的多元化金融体系，其中确立的12项主要任务的内容非常丰富，包括要支持金融租赁公司等非银行金融机构开展业务等。

有银行人士向他建议，“你交一笔存款准备金到我们这儿，然后由我们发起成立一家村镇银行，你来参股，这样可以合法吸储。”

但对于肖和平来说，国家目前对于民资在村镇银行中的持股权有所限定，且话语权不大，这样吸引力就小了很多。根据银监会2007年颁发的《村镇银行管理暂行规定》，村镇银行的设立必须有一家银行业机构作为发起人或出资人，且持股比例不低于20%，单个自然人和非金融机构企业法人及其关联方持股不得超过10%。而这次温州金改方案中提及可能降低民资进入村镇银行的门槛，让他倍加关注。

此外，村镇银行并不是在哪儿都能快速融到钱的，建立在一个资金富集的地方，才能挖到“富矿”。温州无疑是中国的一个大钱仓。

肖和平要快速融资，他需要的是温州的游资，即原来炒股、炒房的民间资本。

据不完全统计，温州流动的民间资本已经达到6000亿元，并且每年以14%的速度快速增长。温州金融办主任张震宇说，温州民间资本一大部分是以中小微企业自有资金形态出现的。在温州中小企业生产资金中，包括自有资金、银行贷款、民间借贷，三者比例大约为60：30：10。民间资本中，大约有10%-15%以民间借贷形态存在，还有一部分有时以银行存款出现、有时是以外汇出现。

按照这样计算，即使现在温州民间借贷多处“爆仓”，实业不景气需要用大量自有资金作为周转，6000亿元民间资本中的30%（即1800亿元），只要利息设计得合理，还是可能转移到刚成立的村镇银行中的。

这笔可观的资金，足够让一些大资金产业领域的“肖和平”们盘活固定资产了。

有业内人士透露，这些大资本玩家看中村镇银行牌照的原因是，拿到手后，吸入一定的储蓄流入资金池，根据银行存贷比的要求，便有相应的放款额度，这时便可以将放款的额度集中到一个特定的主体上。比如每个大客户到银行存款，都会有一定的存款积分，相应的积分可以配予一定的贷款额度，将甲、乙、丙多个公司的存款积分给予特定的一个公司，即将多个零散的公司存款积分全都集中给一个公司用，最后就能将村镇银行中较多的资金汇集一个公司进行使用。

或者寻找不同的公司主体，将贷款分批次贷给不同的公司，再由这些公司汇集到资金操盘手中，便能合理合法享受到较低的银行利率。这样不论是开发地产还是开矿，这些资金都足够将资产盘活了。

小额贷诱惑

此次温州金改方案中，除了可能放开村镇银行的民资门槛外，还开了一道口，“符合条件的小额贷款公司可以转成村镇银行”。